龐大的幽黑身影,藏匿在樹腰與林間,沒有長嘯,靜靜地俯視樹林,須臾間的我們,給整座森林的靜謐添上驚嘆號。蟬,在夏季停止歡唱;鳥,在山林停止高歌,誰來了?一隻大冠鷲展翅銜起長空──。
當人類尚未驚覺,歇息於樹林之生物,早已感受到威脅。
「得、得、得。」那鳥兒的警報聲皴染了一點緊張氣氛。
待在家人發現,牠已然盤旋在雲霧中,依稀讓大夥兒瞧見。
空前絕後的體驗,不是?我心裡暗中欣喜著。不過10 0公尺 的距離,生存遊戲開始了。寧靜地在人類面前展露。只是什麼也沒發生,大冠鷲以巡弋的高傲姿態,離開雲霧,臨去前似乎還注視著森林中是否仍有待捕的獵物。
然後呢?蟬鳴鳥囀霎那遍佈了深邃森林。
聽,這聲音是不是更興奮了?
彷彿早已耐不住性子放聲高亢。
↑大女兒走在藤枝的心情
大冠鷲的鳴聲:「忽、忽、忽溜、忽溜」!
96年7月13日我們全家來到「南部的溪頭」──藤枝國家森林遊樂區(位於高雄縣桃源鄉寶山村,這地址多妙:又是「桃源」又是「寶山」,是暗示我們來到世外桃源的寶山,不能空手而回嗎?)
對藤枝印象最深刻的有兩點:一是雲霧來得快去得急,據說這裡有半年的霧季;一是鳥兒特別多,滿山的鳥聲,很棒喔!這天一走進藤枝就看到好多隻白耳畫眉,牠的叫聲是「吐-吐米酒」,警戒時會發出「得-得-得」,冠羽畫眉的叫聲是「吐米酒(to meet you)」。
我們一家人沿著步道迂徐而行,靜靜地享受綠蔭遮天的清涼和千迴百囀的鳥語,當大女兒發現大冠鷲的當下,偌大的林子頓時一片死寂,連蟬都不敢出聲,待大冠鷲遠颺而去,鳥聲此起彼落勢不可擋,彷彿要把之前不能自由鳴唱的那段叫回來。
這景象深深震懾住我們,小女兒說:「原來鳥這麼聰明!」我想為了求生,這森林裡的生物早就練就一套生存機制了吧!
↓小女兒走在藤枝的心情
走進藤枝
林木鬱鬱
聽白耳畫眉唱山歌
有時「得-得-得」
有時「吐-吐米酒」
心是雀躍的
走在藤枝
雲霧裊裊
看雲霧和陽光拔河
有時霧裡看花
有時雲開見日
心是悠閒的
我們走著走著
突然發現鳥不唱歌了
抬頭一看
原來是大冠鷲來了
這時的森林變成了教室
在天上盤旋的老鷹像突襲的老師
一霎那 鴉雀無聲
森林更靜謐了
大冠鷲飛走了
鳥更起勁地唱起歌
就像老師走了
同學開始吱吱喳喳吵不停
山林更熱鬧了
今日記事
今天是讀國三的大女兒生日
昨天她笑嘻嘻地說她心情很好
原來是陌生的公車司機替她加油↓
一個面對基測的女學生,日子近乎每下愈況、跌跌
撞撞,在考完最後一次模擬考的那天,她一踏進尖
峰十九點的人擠人公車,便低頭嘆息,嘆走的是壞
運氣、還是殘餘的快樂?這也是她答不出來的試
題。她倚著扶手,想站穩自己在公車上的位置,和
未來裡的一席地。想起考卷,腦裡還是壓力,回家
也沒勁讀書了。一點力氣也沒有,筋疲力盡。勉強
按了下車鈴,情緒仍壓抑:「借過一下,謝謝。」
反覆吐著句子,即使內心亂如麻,她仍不忘禮貌,
從車尾走到車首。而就在她零散的投了十二塊錢,
微笑轉頭向司機道謝謝,踏下公車時,長相頗為猙
獰的公車司機竟吼出:「加油啊!」似乎笑著。
……加油?女孩邊繼續她的腳步邊回頭呆望司機,還
沒來得及弄清思緒,司機已經在和上車的乘客解釋
要投兩段式車資了。「加油?──噢!」那學生已
露出自己最棒的笑容了,她掛著那久久不滅的微
笑,忽然覺得自信充足。
↑節錄自大女兒〈幸福的滋味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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